□ 柯巧
靜靜的大山里，我又悄悄地來到您的墳前祭拜。敬愛的婆婆，您還記得嗎？又是清明了，20多年來每個清明節我都隨您來祭拜先祖、表達哀思，但從去年開始我和您也只能以這種方式說會兒心里話了。
記得和您兒子談戀愛第一次回家，您見了我以后那欣喜的樣子一直讓我記憶猶新，進門您就給我端了一盆溫水，拿了一條新毛巾，拉著我的手說：“我們這老朳里，你這么俏俏小小的是怎么走上來的呢？讓我好心疼，趕快洗一洗，往后我會更心疼你的，我有這么大的兒子就有這么大的女兒。”從那以后，我就認定了，您就是我的第二個媽媽。
婚后，您對我們提出了3個要求。要相親相愛、勤儉持家、孝敬父母、善待親朋；端了公家碗，就要受人管，莫耽誤工作，莫犯錯誤；有時間回農村老家看看，莫忘了苦，莫忘了本，莫變了質。這平凡而又樸實的家訓我們一直銘記在心，甚至浸透了我們的心靈。這么多年來，正是這股強大的力量支撐著我們，讓我們一直向前向上向善，讓我們一大家子生活得和順美滿，令身邊的人羨慕不已，朋友們都說我是最幸福的媳婦。是呀，您一直用母親博大的胸懷疼愛我、關心我、寬容我。自打女兒出生那天起，您考慮到我在鄉鎮工作，身體弱，性格又急躁，就把養育女兒的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，您陪著女兒玩耍，您給女兒弄好吃的，給女兒洗澡洗衣，照顧女兒睡覺……這一帶您就帶了整整三年，讓我這個當母親的慚愧不已。當我心中內疚時，您還總對我說：“我現在身體還好，我非常喜歡我的小孫女，給她做啥都不累，你就安心忙你的工作吧！”
平日里，您時常叮囑我們：“小孫女外公外婆年紀大一些，身體差一些，有時間就要多去看看他們，讓他們有一個幸福的晚年。”如果我們沒時間回去，您就做上好吃的邀請二老過來，一家人笑語滿屋，其樂融融。您心地善良，無論是鄉親或家族里誰家糧食不夠吃，您總會從本不富裕的家里分出一些糧食接濟其渡過難關；哪家有小孩上學沒錢了，您也會或多或少塞點錢，您看不得因為沒錢上學而耽擱了孩子的前程。就是從門前路過的過客，您也會招呼進屋喝口茶，歇歇腳。正是您的這份熱心腸，得到了家族和鄉親的尊重。家族里和鄉親間有什么糾紛、爭執，都會找您來調解，往往都能得到公正的解決，您也成了家族里的“定海神針”。
因為公公是家里老大，您總能當好大嫂的角色，在兄弟、妯娌之間，無論什么時候都是笑臉相迎、輕言細語地進行溝通，都能設身處地給予幫助和支持，這么多年從沒有和誰紅過臉、吵過架。同時，對待晚輩，更是愛護有加。在我的記憶中最暖心的是每年春節，我和您大兒子給您個大紅包，您在給孩子們發紅包的時候也總不忘給我一個紅包，雖然錢不多，但是很暖心，女兒和我一起拿到紅包，總是嫉妒地說：“哼，你這個當媽的，奶奶還把你當小孩，給你一樣發壓歲錢！”迎來的是我給她一個傲嬌的白眼。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，每每回憶起來都無比溫暖。
正是因為有您這樣一位把兒媳當親閨女對待的好婆婆，我也不知不覺把自己融入了這個大家庭中。每逢您和公公的生日，我都會及時送上禮物；每逢換季，我都會提前為你們購買好衣服；每逢節假日，我都會利用休息時間趕回老家陪您和家人過節；每逢小叔子有啥困難，我都會主動幫忙。這么多年，我們母慈子孝、兄友弟恭、妯娌和睦，小輩親密、長幼有序……清楚地記得，那年我帶您去西安臨潼華清池，當您聽導游介紹這就是楊貴妃洗澡的湯池時，忽然說：“回去給我老大媳婦也修一個。”我倚在您肩上嬌嗔地說：“說話算話，不修我這一輩子就不洗澡啦。”說完大家哈哈大笑。
您去世的前一年2019年，也就是您70歲那年，我帶您去北京游長城，不顧導游再三叮嚀，您硬是一口氣爬到了“不到長城非好漢”的頂峰處，并在那拍照留念，這張照片我把它鑲嵌在您的杯子上，成為您的驕傲，成為您身體健朗的見證。您總是在親朋好友、街坊鄰里面前夸我是個好兒媳，當身邊的人們羨慕您時，您臉上總是掛滿了幸福。其實，您知道嗎？此時的我比您更幸福，因為我知道，我生活在一個相親相愛的大家庭。
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，但這份美好卻在前年成了遺憾，您因為突發腦溢血匆忙地離開了我們，走得是那么突然，那么匆忙，讓我們毫無準備。
媽媽，您知道嗎？我一直牢記著您的囑托。自您離開后，我們一家人時刻不忘相親相愛，和諧相處；勤儉節約，與人為善。對于家務事我們也處理得井井有條，經常受到親朋好友的贊揚。現在，您的小兒子已經當爺爺了，您的大孫子去年添了一個大胖小子，您也榮升為曾奶奶了；您的孫女，當年那個唱“小白兔白又白，兩只耳朵豎起來”的小可愛如今已是長安大學博士研究生啦；爸爸在老家種點小菜，聽聽花鼓戲，我們也經常回家看看他，他的小日子也過得很愜意。只是時不時，我的眼前會浮現出您和我們在一起的那些溫馨畫面，那其樂融融的情景，仿佛一切還在眼前，卻已是陰陽相隔，不可能再有了。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，任誰也改變不了，但總覺得您不該這么早就走了，總覺得您還應該再享幾年福，看著兒女生活得好，看著孫兒長大成家，可是蒼天不遂人愿啊，樹欲靜而風不止，子欲養而親不待，您走了，讓我們又是痛心，又是遺憾。
供上您生前喜歡吃的水果和糕點，燃起一炷香，獻上我們的哀思。我默默禱告：媽媽，您為這個大家庭辛苦了一輩子，為兒孫幸福操勞了一輩子，在另一個世界里不用再辛苦勞累了，您的音容笑貌永遠留在了我們的腦海。也請您放心，您教導的話語也早已融進了我們的日常生活，激勵著我們好好生活、好好工作，我們會一直把這樣的好家風傳承下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