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月7日，陜西省榆林市，國家信訪局第五督查組成員王治鐸（右一）與兩名信訪人約談。 楊凱攝
1月6日下午，陜西榆林市府谷縣信訪接待大廳接待室，府谷縣老高川鄉(xiāng)李家梁村村民趙志民、趙峰坐在接待沙發(fā)上，坐在他對面的是“從北京來的人”——國家信訪局督查組的工作人員。
趙志民、趙峰兩人曾多次在府谷縣和榆林市上訪，并于去年進京上訪，反映他家附近煤礦的粉塵、噪音污染等問題。
類似的場景在今年1月國家信訪局赴福建、安徽、湖南、重慶、陜西5省市督查40件“三農(nóng)”信訪事項中都會看到。1月5日起，國家信訪局督查組赴上述5省市進行督查，歷時10多天。在每一個信訪事項的督查中，督查組的工作人員都會約談當事人、實地查看現(xiàn)場，并對當?shù)匦旁L部門和政府職能部門提出督查建議，推動信訪人反映的問題得到妥善解決。
為讓公眾了解信訪工作，此次督查國家信訪局首次邀請新京報等媒體記者全程記錄。
“百里挑一”篩選督查事項
各個業(yè)務司室會從信訪材料中篩選出督查“備選事項”，根據(jù)信訪事項的典型性確定督查省份和具體事項。
王治鐸是國家信訪局來訪接待司的一名主任科員，平時的主要工作是接待各地進京上訪者。
在他的印象中，從2013年下半年開始，國家信訪局改變了以往各個業(yè)務司室各自信訪督查的督查方式，采取由國家信訪局組織統(tǒng)籌督查的方式。這樣做的好處是，可以集中調(diào)動督查資源，避免“各自為政”。
從2013年8月起，國家信訪局先后進行了5次統(tǒng)籌督查，每次督查事項的確定都由局長辦公會“拍板”。在統(tǒng)籌督查中，如何從大量的信訪事項中選擇出督查事項？
王治鐸告訴新京報記者，在督查前的一至兩個月，各個業(yè)務司室會從各自接到的信訪材料中篩選出督查的“備選事項”。比如，本次督查主要以“三農(nóng)”問題為主，來訪接待司要從每個省份進京走訪事項中選出至少5件“三農(nóng)”事項。加之負責來信辦理和網(wǎng)上投訴的兩個司室也要至少選出5件，一個省份的“備選事項”為15件，31個省份的“備選事項”就達到了465件。
“備選事項”的選取，首先要看當?shù)貙π旁L人反映的問題是否按照法律法規(guī)和政策進行了妥善處理，其次是信訪人對當?shù)氐霓k理結果是否滿意，如果“不滿意”也成為“備選事項”選取的一個條件。
除了“實體問題”外，選取還要看地方在處理這些信訪事項時是否出現(xiàn)了“程序問題”。比如，鎮(zhèn)里處理后，信訪人不滿意，向縣里申請了復查，縣里是否對此進行復查，如果沒有復查就屬于“程序問題”。
所有“備選事項”匯總后，再由督查室對這些事項進行討論，討論后每個省確定若干件事項。
“我們確定督查事項有一個原則，凡是涉法涉訴事項，以及應當通過訴訟、仲裁等法定途徑解決的平等民事主體的糾紛都不在督查之列。”王治鐸解釋說，因為按照《信訪條例》的規(guī)定，這些事項都應當通過司法程序提出。
最后，這些“備選事項”會拿到局長辦公會討論，根據(jù)信訪事項的典型性確定督查省份和具體事項。
新京報記者注意到，此次隨行采訪的第五督查組主要督查陜西省。此次陜西省的督查事項共8件，其中有4件來自來訪接待司，來信和網(wǎng)上投訴的信訪事項各兩件。
當?shù)毓賳T全回避 讓信訪者暢所欲言
督查組要求，榆林市和府谷縣的官員們?nèi)炕乇埽挥卸讲榻M成員在現(xiàn)場接談，記錄人員對信訪者所說內(nèi)容幾乎每句都會記錄。
1月6日，陜西省榆林市府谷縣老高川鄉(xiāng)李家梁村村民趙志民接到了與督查組進行談話的電話通知。當他得知北京來人時非常興奮，和趙峰騎著摩托車從村里趕到府谷縣信訪接待大廳。第五督查組的成員們早已等候在會議室內(nèi)。
趙志民、趙峰反映的是他家附近的煤礦對他家造成粉塵、噪音污染等問題，他們曾多次在府谷縣和榆林市上訪，并于去年進京上訪。
為了讓信訪人能夠真實說出訴求，第五督查組要求，榆林市和府谷縣的官員們?nèi)炕乇埽挥卸讲榻M成員在現(xiàn)場接談。
第五督查組組長、國家信訪局來訪接待司副司長木旦里甫告訴記者，在他以前參與的督查中，他發(fā)現(xiàn)有當?shù)氐墓賳T在場，信訪人講話很謹慎，因此在以后的督查中，除非有特殊情況，當?shù)毓賳T一般都要回避。
隨后，督查組成員們對趙志民的信訪事項進行詢問，詢問的內(nèi)容非常細致，“每個月有多少天你家能看到粉塵？”“噪音吵得你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？”“縣里和鄉(xiāng)里到你家查訪過多少次？”……現(xiàn)場的記錄人員對老趙所說的內(nèi)容幾乎每句都會記錄。從當天17時開始，接談共進行了1個半小時。
1月7日早上8點，督查組成員驅車1個多小時趕到老趙家附近，實地查看煤塵污染和噪音污染的情況……看到煤礦的貨車卸煤后，粉塵確有經(jīng)過防護網(wǎng)吹到老趙家附近的情況，木旦里甫說：“雖然這個煤礦做了防塵處理，但是這個防護網(wǎng)還是應該多加高一些。”
在當日的督查會議上，木旦里甫對府谷縣的領導說，趙志民的這個信訪事項，不是很復雜，你們前期做了一些工作，但是仍然不夠，工作要再細致一些，還要再想些辦法做好煤礦附近的除塵、降噪工作，不能認為已經(jīng)做了些工作就不管了。
第五督查組成員、國家信訪局督查室督查三處調(diào)研員余北陵告訴記者，這樣的場景在以往督查中會經(jīng)常遇到，督查組下到地方就是要促進合理訴求的解決，遇到地方的做法不盡如人意的地方，督查組都會當場指出。
余北陵稱，實際上，這個信訪事項相對簡單，一般來說，比較復雜的是征地類的信訪事項，事先督查組都會做好相關政策的準備。
記者了解到，在本次督查前，國家信訪局舉行專門會議，對參加督查的成員們進行督查前的培訓。
此次國家信訪局督查前，國家信訪局專門對參加5省市督查的53名成員進行培訓。培訓的內(nèi)容包括征地拆遷、土地承包、基層選舉等問題的政策法規(guī)等內(nèi)容，主講人都是有關中央部委相關領域的專家。在督查組到達省里后，也會根據(jù)信訪事項的類型要求省里借調(diào)省國土部門、農(nóng)業(yè)部門、民政部門的相關人員參與督查。
“我們要求的是，每一次督查都有專業(yè)人員的參與，確保督查的專業(yè)性，當?shù)卣块T和信訪人各執(zhí)一詞時，我們要有獨立性的判斷，也保證我們督查建議的權威性。”余北陵說。
信訪局后期有跟蹤 避免“人走茶涼”
督查組回京后會建議國家信訪局相關業(yè)務司室對落實情況進行跟蹤，如果發(fā)現(xiàn)“人走茶涼”情況，相關司室會與省級信訪部門聯(lián)系，要求問責。
本次督查是國家信訪局今年第一次集中督查，每一個督查組要在10余天的時間內(nèi)對各個省的8個信訪事項進行督查，包括路程的時間在內(nèi)，平均每個督查事項的時間只有不到2天，可謂“馬不停蹄”。
督查后，信訪事項的后續(xù)問題如何處理？遇到督查組離開后，地方“人走茶涼”的情況如何督辦？
新京報記者注意到，在每一次督查結束后，督查組都會正式向當?shù)攸h委政府反饋督查意見，指出工作問題，提出工作建議。同時，整個督查結束后，還會向省信訪局以及省政府相關廳局反饋整體督查情況，并要求省信訪局抓好督查意見的督促落實。在返回北京后，督查組還會根據(jù)督查情況，給提供督查事項的國家信訪局各業(yè)務司室發(fā)放一份《督查組實地督查情況反饋表》。
在這份《督查組實地督查情況反饋表》中，除了信訪人姓名、信訪人地址、主要訴求等常規(guī)信息外，還包括了督查組實地督查意見、地方貫徹落實情況，移交材料清單、接收人簽字，后續(xù)工作建議等欄目。
王治鐸稱，《督查組實地督查情況反饋表》會全面呈現(xiàn)每一次督查的具體內(nèi)容，對于督查組認為合理合情的信訪事項，督查組回京后會建議國家信訪局相關業(yè)務司室對這些信訪事項督查意見的落實情況進行跟蹤，如果發(fā)現(xiàn)地方出現(xiàn)“人走茶涼”的情況，相關業(yè)務司室會與省級信訪部門聯(lián)系，要求問責。
同時，國家信訪局還會將督查信訪事項的具體情況對外公開。木旦里甫表示，去年，國家信訪局第一次公開20個信訪事項的督查結果，取得了很好的效果。公開的目的一方面是要求地方對督查信訪事項妥善處理，另一方面也是增進全社會對信訪工作的了解，引導信訪人依法信訪，促進社會矛盾更好地解決。
